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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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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說了,若恒安依舊不知好歹,就莫要怪她開大了。

霍栩靜靜註視著場中,似笑非笑。眾人訥訥不敢言語,何姑娘縮在座位上恨不能當場消失。

而恒安,她死死盯著霍栩,眸中的怨毒之色堪比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。可她終歸不是蛇,蛇懂得蟄伏,她卻一上頭便要當場掀桌。

恒安謔地起身,上前揚起胳膊便要打霍栩的耳光,不想霍栩也驟然起身。

眾人摒住了呼吸,難道要打起來了嗎!

恒安的腳步被嚇得不受控制地一頓,誰知……

“嚴韜你的刀呢?這個核桃好難開。”

霍栩只是玩轉著手中的兩枚核桃,好整以暇地望進恒安的眼睛。

刀?

恒安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,但也只停頓一息,怒火便再次沖昏了她的頭腦,直到身旁突然有人拽她的衣角。

何芊惜小心攔住了恒安,小聲道:“公主,當今稍後可能要來,您冷靜啊!”

恒安終於明白了過來,霍栩的侍衛手中沒刀,是因為在門口被收繳了,因為晚些時候她父皇可能過來。

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,恒安險些被這一口氣噎死。

但其實何芊惜想說的是,恒安的身世在場大多數人都不知道,若太當回事,反而惹人好奇,最後全盤皆輸。

恒安楞在原地,呆呆看著嚴韜接過核桃,一手稍微用力,哢嚓一聲,兩枚堅果便裂開了無數縫隙。

霍栩美滋滋地接過核桃,擡步跨過小火炕,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氣氛死寂的祀水亭,好似她方才真的只是過來打了個禮貌的招呼一般。

“啪!”

恒安的巴掌還是落了下來,何芊惜的臉頰登時由白變紅再變紫,在初冬寒風中迅速腫脹起來。

另一邊,已經走遠的霍栩忍不住嘶了一聲,不由咂舌。

“嘖嘖嘖,肯定很疼。”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,補充道:“臉疼手也疼。”

嚴韜和玉兒默默跟在她身後不做聲。

“怎麽,嚇到了?”霍栩偏頭,示意玉兒上前來一步。

玉兒咽了一口唾沫,實誠道了句“是”,然後又特意解釋道:“倒不是被恒安公主嚇到了,玉兒只是擔憂,縣主同她弄得這麽僵,萬一真鬧到當今那裏,恒安受寵,縣主恐怕要吃虧。”

“嗤,你倒替她操起心來了。”

遠離了設宴的長廊,霍栩腳步都輕快了起來,平日裏無拘無束的小縣主又回來了。

“不是,玉兒只是……”

“好啦!”霍栩打斷她,“你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,你告訴我,方才發生了什麽?”

“方才……”玉兒想了半晌,喔了一聲,恍然大悟,“方才,縣主過去打了個招呼,然後不小心認錯了何姑娘,最後拿了兩個核桃。”

“所以啊,我什麽都沒做啊,我哪裏會知道恒安的生母究竟是誰。她自己發瘋打了人,關我何事。”霍栩手指靈活地剝出一大粒核桃仁,扔進自己嘴裏一半,剩下的分兩半,一半給了玉兒,一半朝後一扔。

嚴韜微楞,才手忙腳亂地在果仁落地前險之又險地撈了起來。

玉兒吃著核桃,不說話了,她突然想明白了另一件事——恒安挑釁在先,若真讓這事全須全尾地傳進當今耳朵裏,她這公主也不必做了。

自己果然是鹹吃蘿蔔淡操心。

“我小時候來過奉合宮一回,咱們去甲子亭看看吧,”身旁霍栩突然提議道:“那裏也臨著豐水河畔,風景甚好,這時候估計也沒什麽人。”

說是提議,其實不過是通知。玉兒有些擔心人煙稀少,又是湖邊,恒安一不做二不休會加害霍栩,可瞧見主子興致正好,也不敢掃興。

想到這裏,玉兒餘光悄悄瞟了一眼嚴韜,見其面無表情地冷著臉,趕忙又將目光轉了回去。

說來也是稀罕,嚴侍衛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,之前在府裏,他都看著不讓霍栩下湖捉魚呢。

主仆三人就這樣漫步奉合宮,依著霍栩模糊的記憶,終於在數次碰壁之後遠遠看到了甲子亭。

甲子亭不同於祀水亭,其一側是飄著浮冰的豐水,另一側則是郁郁蔥蔥的冬青樹林,樹枝上零零散散地掛著晚熟的冬青果,一簇簇地煞是可愛。

只是人煙稀少,霍栩不由地打了個寒顫,她摸了摸懷裏的手爐,擰起了眉心。

“這奉合宮的內侍怎麽回事,我連換了兩個手爐,都是壞的,這麽快就不熱了。”

玉兒聞言,趕忙道:“縣主稍等,玉兒這就去給縣主拿個新的過來。”

霍栩在玉兒和嚴韜之間猶豫了一下,還是點頭讓玉兒去了,“順便叫內侍送來些熱茶和點心,還有炭爐。”

“是。”玉兒一福,小跑著離開了。

目送玉兒小消失在拐角,霍栩悄悄瞥了一眼身後依舊面無表情的嚴韜,心中有些別扭。她不得不承認,有那麽一瞬間,她想到嚴韜不跟在自己身旁,竟然久違地感到了恐慌。

“沖動害人啊……”霍栩喃喃道,她覺得自己定是被那豐源早點鋪背後的大人物嚇著了。

“走吧,我們去甲子亭賞景。”霍栩跺跺腳取暖,打算穿過樹林登亭。

可就在她行至樹林邊緣時!

“縣主小心!”嚴韜厲喝,猛地將霍栩推開。

樹林裏突然射出一道白光,擦著霍栩的餘光釘進了身後的樹幹。

霍栩被推得一個踉蹌,扒住了一旁的樹幹才險些沒有摔倒。

糟了,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!

慌張只是一瞬,霍栩迅速反應過來,她沒有站起身,貓著身子躲在粗壯冬青樹幹後,確認自己身後左右沒有另外的刺客。

身後鐵器相交的聲音頻繁響起,霍栩回頭,便見一蒙面黑衣人持長劍朝嚴韜正臉砍過去。

而嚴韜那傻子竟舉起小臂試圖以肉身強抗!

霍栩一聲驚呼噎在喉嚨裏,誰知下一秒,金鐵相交聲響起,劍刃竟真的被手臂架住。

少年手腕處的布料終於不堪重負,碎成了布條,露出裏面泛著冰冷光澤的鐵質護腕。

霍栩將嗓子裏的一口氣咽了下去,可她很快發現嚴韜的功夫雖在那人之上,可只能防禦,沒有兵器來反擊,捉襟見肘,遲早會成為強弩之末任人宰割。

女孩兒撩起裙角,將一早便綁在小腿上匕首解了下來。

開玩笑,知道有可能遭遇襲擊,她怎麽可能就這麽來?若當真沒有絲毫準備,她在知道奉合宮不能攜利器入場後,便要直接打道回府了。

好在奉合宮的宮侍見她是勳貴女眷,便沒有搜身。

“嚴韜!接著!”霍栩使出渾身力氣,將匕首扔去了嚴韜身後兩步遠。

誰知嚴韜聽到她的聲音卻是大驚。

“縣主快走!他們不是一個人!”

什麽……

霍栩一驚,從未有過此等經歷的她終於從戰栗的緊張中回過神來。方才從樹林裏射出來的顯然是弩|箭,勁道不大說明很可能是袖中弩,而與嚴韜打鬥這人的胳膊上並沒有這樣的痕跡。

霍栩心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,她也顧不得貓著身子了,謔地跳起來便要跑。

可已經完了,她只覺耳後一陣微弱的掌風刮過。

砰!

後頸驟然一下悶痛,霍栩往前撲了一步,眼前一黑,便徹底失去了意識。

打昏霍栩的正是另一人,那人手腕上系著□□,見霍栩暈過去,便調轉矛頭幫同夥解決嚴韜。

可還不待他瞄準,便見嚴韜腳下猛地一踩飛起兩米高,淩空翻身後腳尖輕踩在刺客劍尖,再次躍起。

他看到嚴韜嘴角劃起一絲冰冷弧度,同時探手摸向腰間,謔地向外一扯!

銀光閃過,軟劍如靈蛇出洞,劍身正正抽向身下黑衣人的天靈蓋。

沒有血,也沒有特別大的動靜,嚴韜落地時,持劍的刺客雙膝跪地,軟軟倒了下去。

使弩的那人瞳孔猛縮——此人如此厲害,身上還有兵器,為何方才不發力!

但其實莫說他,便是霍栩還醒著,也斷然認不出這是嚴韜。

少年手中持劍,同他持刀時的氣場判若兩人,從生莽的孤狼變成了一頭下山的白虎,身周霸氣滿溢而出。

然而那刺客也來不及想太多,眼看嚴韜冷面無情提劍而來,他迅速側翻,試圖將一旁昏倒的霍栩挾持為人質,可身後破風聲緊隨而至。

砰!

後腦被什麽東西狠狠擊中,他腳步一頓,撲倒在了距霍栩一步之遙的地方。

嚴韜腳尖輕點,迅速上前,趁血跡還未大量流出,拽下刺客的面巾按住了傷口,又翻起夜行服層層包裹,最後起身,沖著那人後頸,面無表情地一腳踩了下去。

哢嚓一聲悶響,塵埃落定。

少年動作沒有絲毫遲滯,掀起袍角將手中軟劍一擦,利索收回腰帶,又撿起了方才用來砸刺客的匕首,在其褲腿上擦幹凈手柄上的血跡,藏在了自己的長靴裏。

——為了防止在現場留下過多血跡,他方才特意捏著刀刃,以刀柄傷人。

處理好這一切,嚴韜方才上前檢查霍栩的情況,確認她只是昏了過去,松了口氣。

他起身,望著霍栩的睡顏,怔怔立了一秒。

按理說危機已然解除,可不知為何,他眸中神色卻翻滾得更加濃烈。

一切都如計劃中的那樣剛剛好,壞掉的手爐,預料的刺客,七叔的軟劍,離開的時間……

少年緊緊咬住了牙關,終於下定決心,俯身將霍栩抱起,飛奔向了河岸。

將莊嚴肅穆的奉合宮遠遠拋在身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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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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